第25节

此言一出,大哥和二哥全笑了。

白星澜一边笑还一边说道:“这话也就你敢说,除了你以外,全家没人敢说,我们都怕被老虎咬。”

“这不是重点!”南韵道,“重点是他之前也没跟我提过想让我嫁回东辅的事呀。”

白星澜:“他跟你提了你就能嫁回来?”

南韵不假思索地摇头:“不能。”

白星澜没好气:“那不得了!”

南韵:“但我最起码有个心理准备吧?”

白星澜:“只有你没有心理准备么?我们还没心理准备呢,所有人都以为你单身,结果你忽然就要结婚了。”

南韵知道这事确实是她的不对,有一点点愧疚,弱弱地回道:“我以前不敢跟你们说,怕姥姥姥爷不同意。”

白星澜:“所以一直等到快结婚了才跟我们说?你以为这样姥姥姥爷就能同意了?你就是先斩后奏!”

南韵声音小小地狡辩道:“我要真是先斩后奏,我就应该等领完证再跟你们说。”

白星澜不吃她这套:“这话你别跟我说,留着跟老爷子说去吧。”

南韵:“……”

说话间,车驶进了别墅区。

白家宅邸是一套中式别墅。车库在大门旁边。停好车后,一路上都没有怎么说话的白星梵特意提醒了自己妹妹一句:“老爷子要是没有问你有关那个小子的事,你也不要主动提,要沉得住气。”

南韵知道大哥是好意,点了点头:“好。”

走进大门后,先是一方中式园林风格的观赏庭院,内有假山池塘,亭台长廊。一座曲桥架于池塘之上。

从大门到别墅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位于庭院两侧的长廊,一条是曲桥。

南韵喜欢走曲桥,尤其是夏天的时候,因为池塘里养了许多条观赏鲤鱼,还种满了荷花,入夏之后,荷花开放,莲叶无穷,一条条彩色的鲤鱼游于碧青色的莲叶之下,忽隐忽现,十分有趣。

曲桥尽头,是一片草坪,草坪上铺着一条鹅卵石小路,直通别墅大门。

别墅大门也是中式复古双开门,进门后,先是一条玄关,玄关左右皆种植着观赏性花草。走到玄关尽头朝右转,顺着走廊往前走几米,就来到了别墅一楼的客厅。

今天家里的人全到齐了,客厅里十分热闹。

主沙发上坐着一位身材高大的老人,身穿一身唐装,满头灰发却精神抖擞,年逾七十,依旧身强体壮。

这位就是南韵的姥爷、东辅白老虎、白庭山。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位身穿休闲装装的中年人,身材也十分高大,比之对面的老爷子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位就是南韵的舅舅,白汝铭。

俩人中间的茶几上摆着一方围棋棋盘,上面盘根错节地摆放着黑白棋子。

白老爷子的白眉微凝,目光严肃地凝视着棋盘。白汝铭神色淡定从容,表现得十分相当轻松。

白老爷子执黑棋,白汝铭执白棋。棋盘上的形式非常明显,就连不懂围棋的人也能看出来此时的黑棋局势不妙,不禁占地没有白子多,就连唯一占据的那个角也即将要被白子攻下来了。

显而易见,老爷子已经输了,却还在硬扛。

白汝铭正对着入户走廊而坐,看到南韵之后,立即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激动又高兴地喊道:“阿韵来了!”

老爷子闻言回身,目光中也闪现出了难掩地高兴:“阿韵!”

南韵立即朝着沙发走了过去:“姥爷!舅舅!”

白老爷子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身材更显高大,并且十分健朗。

白老爷子站起来的那一刻,还顺手推了一下棋盘,宽厚的手掌轻松一挥,就把棋盘上的黑白子挥成了一团乱麻,口中还念念有词:“阿韵来了,不下了,吃饭。”

众目睽睽之下耍赖,也没人戳破——老人和小孩一样,都需要哄。

白汝铭很孝顺,连声说道:“好好好,不下了,先吃饭。”

南韵忍俊不禁,随后扑倒了姥爷怀中,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你想我了么!”

“想!怎么不想!”南韵长得很像妈妈,所以最得白老爷子的疼爱,“姥爷天天都想你!”

这时,南韵的身后忽然响起了一句奶声奶气地呼喊:“姑姑!”

南韵松开了白老爷子,才刚一转过身,一个粉粉嫩嫩的小家伙就抱住了她的腿。

是七七,大哥的女儿,三岁六个月了,白白嫩嫩十分可爱。

南韵立即将她从地上抱起来了顺带着在她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想姑姑了么?”

七七点头啊点头:“想!”

南韵满意地勾起了唇角:“我还给你带了礼物!”又补充了句,“两件哦,一件是我送你的,一件是姑父送你的。”

七七瞪大了眼睛,好奇地问:“姑父?什么姑父?”

南韵一愣,忽然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紧张又不安地瞟了姥爷一眼。

白老爷子的脸色果然沉了下来,不过却没发脾气——这也就是舍不得对外孙女发怒才能把脾气压下去,换了别人,早就开始咆哮了——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言简意赅地命令:“吃饭!”

晚饭是饺子,姥姥、舅妈和大嫂一起包的。一行人走进餐厅的时候,三位女人刚把热腾腾的饺子端上桌。

饺子一共三种馅,一种韭菜猪肉虾仁,一种香菇鸡肉,一种白菜猪肉——全是南韵喜欢吃的口味。

白老太太和白老爷子一样,把对女儿的那份爱与思念全部寄托在外孙女身上了,一看见南韵老太太的眼眶就红了,快步走到了她的身边,紧紧地抓住了南韵的手,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仔仔细细地端详。

“我们阿韵又变好看了!”在白老太太的眼中,外孙女就是举世无双的宝贝,“谁都比不上我们阿韵!”

南韵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吃饭的时候,全家人都在催着她多吃点,姥姥还不停的往她碗里夹饺子,生怕她吃不饱似的。

平时一顿饭,南韵顶多吃二十个饺子,这顿吃了能有足足三十个,几乎吃到吐。

放下筷子后,姥姥还在不停地给她夹饺子,她连忙摆手:“不吃不吃了!吃不下了!”

姥姥:“你才吃了几个就饱了?”

在老人家的眼中,三十个饺子的份量可能只相当于三个。

南韵:“再吃我就要吐了。”

姥姥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作罢,也把筷子放下了。

随后,家人们也都接连放下了筷子,但却没人离开餐厅,除了七七。

小孩子比较调皮,坐不住,吃完饭就想跑着玩,于是她妈就让保姆阿姨带着她出去玩了。

七七离开后,餐厅里安静了不少。白老太太冲着自己儿媳妇江琳使了个眼色。

江琳立即会意,冲着南韵和蔼一笑,问道:“阿韵明年是不是就要毕业了?”

舅妈问话,南韵立即点了点头:“恩。”

江琳:“毕业后有什么打算么?”

南韵:“我想考研。”

江琳:“准备考哪个大学?”

不等南韵回答,姥姥便开口:“考东辅大学吧,刚好你二哥也在东辅大读研,你考东辅大学也有个照应。”

白汝铭接道:“考上东辅大的研究生,我就在学校对面给你买套房子,住不惯寝室咱们就搬出来住。”

姥姥又补充道:“要是想回家住也行,可以给你买辆车,或者安排个司机,天天接送你上学。”

糖衣炮弹不停地朝她进攻。

南韵忽然意识到,这是围剿开始了。她一心只想考西辅大,但是现在势单力薄,不敢直接把话说明,只能采取迂回战术,弱弱地回道:“我还没想好呢。”

姥姥也没着急,不慌不忙地说道:“那就再好好想想。”

南韵点头:“恩。”

随后,老太太又给自己的俩孙子分别使了个眼色。

白星梵和白星澜当然知道自己奶奶是什么意思,但俩人都没立即说话,因为他们俩在回家的路上已经试探了妹妹的态度。

急得老太太又瞪了他们俩一眼。

白星澜不知所措,尴尬地挠了挠头,向他哥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白星梵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开口:“阿韵,东辅的好儿郎这么多,就没想过在东辅找一位如意郎君?”

白老太太立即接道:“对呀!”

终于图穷匕见了。

南韵这次只好把话说明:“我都要和也子结婚了。”

“哼!”沉默许久的白老爷子终于按耐不住了,“不声不响的,就要结婚了?谁同意了?”

南韵:“我这次回来不就是为了征求你们同意么?”

白老爷子:“那个臭小子呢?怎么不跟你一起回来?他人都不来指望我同意?”

南韵有点着急:“他特别忙,要等大年三十才能来。”

白老爷子不为所动,又哼了一声。

南韵没办法,只好拿出了杀手锏:“我妈也挺喜欢他,他是我妈给我留下来的人,我妈临走之前,还让他好好照顾我,他也做到了。”

白老爷子更气了:“你妈眼光要是好,也不会嫁给你爸!”

“……”

南韵无奈:“你现在不喜欢他是因为不了解他,你要是了解他,肯定会喜欢他。”随后她又撒了个娇,“你给人家一个机会嘛,求求你了!”

白老爷子又哼了一声,不过态度明显比刚才缓和了一些:“我要是不给他机会,今年根本不会让他来,但是阿韵,我要把丑话说在前面,他要是过不了我这关,你就不要再着想跟他结婚的事,老老实实地读书考研,考回东辅,以后不在西辅受窝囊气了!”

老爷子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南韵也只能点头答应:“好。”

……

吃完这顿饺子宴后,接下来连个半个月,家里人都没再提起她的婚事,也没再提起也子,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有种黎明前的黑暗的感觉,搞得南韵越发的忐忑不安。

她甚至都不敢当着家里人的面给也子打电话,每天都是偷偷摸摸地跟他联系,颇有种高中生千方百计隐瞒早恋的趋势。

一直到大年二十九的那天晚上,正在吃饭的时候,老爷子忽然发了话:“那小子明天几点的飞机?”

南韵先是一愣,紧接着就开始紧张,结结巴巴地回道:“下下、下、午四点到东辅。”

老爷子:“我亲自去机场接他。”

明显是想去给也子一个下马威。

南韵越发紧张了起来:“不、不不不用了吧?”

老爷子置若罔闻。

她还想继续劝劝姥爷,但就在这时,她舅白汝铭忽然开口:“我也去。”

紧接着,她的大哥二哥也异口同声地开口:“我们也去。”

南韵:“……”

作者有话要说:  陆总想要南,现在是南上加南,惊喜不断【狗头】

第49章

东辅国际机场每日人流量巨大, 航站楼内时刻熙熙嚷嚷。

国内到达处人头攒动, 有拉着行李箱出站的乘客,有围在栏杆外等待接机的游客, 还有安保及众多工作人员。

但无一人敢靠近白家的这四位老少爷们。

以这四位为圆心, 半径两米的范围内,无人敢闯。

白老子头上戴了顶深灰色贝雷帽,身穿黑色皮夹克与牛仔裤, 双手戴着黑色皮手套,握着一柄黄花梨龙头拐杖,站在最前方,身材高大气势威严,仿若一位御驾亲征的老将军。

白汝能站在老爷子的侧后方, 身穿一件黑色大风衣, 身材比老爷子还要挺拔几分,左手搭在右手手腕上, 双腿分开而立, 气势稳重不怒自威,像极了将军身边的副将。

白星梵和白星澜站在父亲身后,皆身穿笔挺西装, 身材修长眉宇俊朗,气势上虽然不及爷爷和父亲沉稳威严,但比之同龄人,已经算是人中龙凤。

这四位,怎么看都不像是来接机的, 倒像是来震场子的。

南韵穿了一件粉色的羽绒服,像只小兔子一样忐忑不安地站在她姥爷身边,满脑子想得全是:也子一会儿该怎么办?

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她立即将其拿了出来,是也子给她发得微信,还是条语音。

能发微信,说明他手机已经开机,也就说明飞机已经落地。

南韵正准备转文字,结果手一抖没摁好变成了外放,陆野的声音立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宝贝,我已经到了。”

他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温和,语气中带着难掩的宠溺与爱意。

南韵却一点也不激动,反而有点怕怕的。

情侣间用“宝贝”这种爱称很正常,也子经常会喊她宝贝,她早已习以为常,但此时此刻,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称呼,反而更像是催命剂。

她梗着脖子,僵硬地扭了一下脑袋,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姥爷的脸色。

如她所料,老爷子的脸色更阴沉了三分。

感知到外孙女的打量后,白老爷子还不屑地“哼”了一声。

南韵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堪的微笑,试图掩饰内心的紧张与尴尬,然后立即把脸扭了回来,迅速给也子通风报信:【我就在出站口,我姥爷舅舅和哥哥都在!你要有心理准备!】

其实昨天晚上她就跟他说了这件事,让他有个心理准备,但事实证明,是她低估了形式的严峻性,所以不得不再次给他打个预防针。

收到小姑娘这条微信的时候,陆野正站在传送带前等行李,看到这条消息后,他不禁勾起了唇角,以为小姑娘是在故意吓唬他,但他也没戳破小姑娘的恶作剧,很配合地回复:【知道了。】

然而当他拉着行李箱走到出站口的那一刻,他才意识到,小姑娘这回是认真的,一点都没吓唬他。

小姑娘身边站着四位彪形大汉,一位比一位虎视眈眈,如临大敌。

陆野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是这种情况,顿时紧张了起来。

南韵清清楚楚地观察到了她男人原本平稳的步伐明显卡顿了一拍,显然是已经认识到了形式的严峻性。

这时,老爷子忽然问了她一句:“那小子就是陆野?”

南韵点了点头:“恩。”

老爷子略带诧异:“怎么感觉跟上次见面的时候不太一样?”

南韵无奈:“你上次去西辅都已经是五、六年前的事了。”顾及到老人年事已高,上了高中后,她就没再让姥姥姥爷往西辅跑过,而是自己飞去东辅看他们,所以老爷子对也子的印象,依旧停留在五年前。

她又道:“人家也会成长呀!”

老爷子依旧不屑:“哼,成长什么了,还是个毛头小子。”

反正横竖看不顺眼。

南韵:“……”

这时,站在后面的白星澜忽然用胳膊肘撞了一下他哥,悄声道:“你别说啊,这小子确实挺帅。”

因为要见家长,陆野今天穿得比较正式,内穿白衬衫与深灰色西服裤,衬衫外搭了一件深灰色正装背心,外穿黑色长款呢子大衣,身姿修长挺拔,整个人既高贵又优雅。

此时出站口人群众多,却难掩他出众的外形与气质,一看就是位芝兰玉树般的人物。

白星梵也赞同弟弟的观点,但他并未发表言论,薄唇紧抿面色冷峻,一言不发地盯着那个臭小子。

面对着白家这几位严阵以待的长辈们,说不紧张,那是假的,但陆野确实已经不再是一位毛头小子了,从小到大,什么样的大风大浪他都见过,心理素质比之普通人来说强得多,很快便稳住了心神,面不改色地朝着出站口走了过去。

南韵看到自己男人马上就要出来了,顿时有点激动,毕竟他们俩都半个月没见面了。

小别胜新婚的感觉非常强烈,她甚至都忽略了身边的“四大金刚”,无法自控地迈开了双腿,想要立即扑进他的怀中,然而她才刚朝着出站口跑了两步,身后就传来了姥爷的呵斥声:“回来!”

好吧……

胳膊拧不过大腿,她又灰溜溜地回到了姥爷的身边。

出站后,陆野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拉着行李箱走到了白老爷子面前,谦逊有礼地启唇:“白老爷。”

白老爷子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他一番,虽然很不情愿,可他不得不承认,这小子就是帅,无论是从五官外貌还是身高身材上来说,都没得挑,并且从骨子里散发着一种卓尔不凡的气度与优雅。

不愧是西辅陆家的公子。

但他还是看这小子不顺眼,怎么看都不顺眼,再次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哼。”

南韵不乐意了,用力地扯了扯他的袖子,不满道:“你干嘛呀,好好说话!”

眼瞧着外孙女要生气了,老爷子只好暂时压下了满心的不屑,况且这小子暂时还没有露出什么狐狸尾巴,他也没理由对他横眉冷对,不过也没表现得多热情,语气不咸不淡地开口:“你来东辅过年,家里人不会对我们阿韵有意见吧?”

不等陆野回答,老爷子又斩钉截铁地说了句:“我们阿韵可是年年都要回东辅过年,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言外之意就是:我们阿韵结婚前要回来陪我过年,结婚后也要回来陪我过年,你要是不同意,这次见面就可以结束了,刚好这里就是机场,你直接飞走就行。

南韵以前从来没考虑过结婚后在哪过年的问题,因为她从来没想过会在东辅以外的地方过年,或者说,从来没想过不陪姥姥姥爷过年。

如今老爷子一上来就把话挑明了,她才意识到这是个必须在结婚前就要确定的问题。

陆野当然明白老爷子的意思,不假思索道:“请您放心,我父亲很开明,绝对不会在这件事情上斤斤计较,也绝对不会约束阿韵。”最后,又语气坚定地向白老爷子保证:“以后阿韵在哪里过年,我就在哪里过年,我全听阿韵的。”

虽然不知道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但白老爷子还是比较满意他的态度,不过却没对此发表任何评价,随即便换了话题,微一侧头,对身后的儿子说道:“汝铭,给老陈打电话,让他把车开过来,接陆公子回家。”

老陈是白家的司机。

今天他们来的时候开了两辆车,老陈开着一脸车带着白老爷子和白汝铭,白星梵开着一辆车带着弟弟和妹妹。

一行人朝着航站楼出口走的时候,陆野走在最后,南韵特意放慢了脚步,慢悠悠地挪到了她男人身边,然后开心又激动地朝他笑了一下。

半个月没见了,她都想他了。

陆野想自己的小姑娘了,恨不得立即将她抱进怀中,但是现实情况不允许,他只能用目光代替拥抱,满含深情地看着她。

南韵还以为姥爷没发现她的小动作,于是胆子就大了,正准备抬起手臂去拉她男人的手,谁知这时走在最前方的白老爷子忽然停下了脚步,扭头瞪着她:“过来!”

说话的时候,白老爷子还用拐杖重重地砸了一下地面。

南韵赶忙放下了已经抬到一半的手臂,无奈地看了也子一眼,低着头朝着老爷子跑了过去。

他们刚一走出大厅,就有一辆黑色的奥迪A8开了过来,缓缓停到了门口,紧接着驾驶室的门便打开了,从车里下来了一位面色忠厚老实的男人,他就是司机老陈。

老陈快步绕到了轿车的另外一侧,为白老爷打开了副驾驶后方的车门。

白老爷子却没上车,回头看向了陆野,客客气气地说道:“陆公子,请上车。”

南韵莫名觉得她姥爷这话说得特别的不怀好意——听起来十分和煦,但仔细一品又能品出来出来几分冷嗖嗖的感觉——标标准准的绵里藏针。

陆野不傻,能感觉出来白老爷子对他的冷漠与敌意,不过他也能理解老人为何会对他这么抵触——他不想让外孙女重蹈女儿的覆辙——所以并未对老人有什么不满或者反感,凡事皆按老人的要求做。

随后他在白老爷子的注视下坐进了车里,司机早已替他把行李箱搬进了后备箱。

南韵见状也要往车里钻,结果却被白老爷子拦下来了。

老爷子不容置疑:“你去和你哥坐一辆车。”

南韵生怕老爷子在回家的路上为难也子,所以不想和他分开,开始讨价还价:“我坐副驾驶行么?”

“不行。”白老爷子态度决绝,还给出了一个义正言辞的理由,“在场的哪个不比你大?怎么轮也轮不到你上这辆车。”

这话说得十分的冠冕堂皇,南韵根本无法反驳,无奈之下,她只好放弃了挣扎,给了自己男人一个“你好自为之”的眼神,叹了口气,走回了她哥身边。

老爷子一上车,老陈就把车门关上了。白汝铭坐在了副驾驶。

没过多久,黑色奥迪就从南韵面前开走了。

轿车开动后的前几分钟,老爷子一言未发,白汝铭肯定不能越俎代庖替父亲发话,老陈更是安守本分、老老实实地开车。

陆野知道老爷子一定是有话要问他,所以也未开口,静静地等待着老人的审问。

一时间,车内的气氛安静到了极点。

许久后,白老爷子才缓缓启唇:“我们阿韵比较像她妈妈,不仅长得像,连性格也像,都有点不谙世事,说好听点,那叫天真,说不好听的,那叫傻。”

说话的时候,老爷子一直目视前方,神色淡淡,像是在自说自话,但陆野知道,这番话是说给他听得。

“当年追求阿韵妈妈的人有很多,不是世家公子就是青年才俊,哪个都比南启升强,但她偏偏就选了南启升!”提起这个男人,老爷子就气急败坏,“南启升那个人死皮赖脸油嘴滑舌,再加上有着一副好皮囊,年轻的时候很招小姑娘的喜欢,但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他绝对不是个好东西,对婉婉根本不是出于真心,迟早会辜负她。”

婉婉就是南韵的妈妈,白若婉。

“那个时候婉婉才二十出头,从小过着娇小姐的生活,也怪我和她妈把她惯坏了,所以她根本不知道什么是人心险恶,还天真的觉得自己嫁给一个穷小子特别的浪漫,就像是电视里面演的那样,一意孤行地要嫁给南启升。”

言及至此,白老爷子长叹一口气,原本中气十足的嗓音也微微泛起了沧桑:

“我跟她妈死活不同意她嫁给南启升,好话赖话都说尽,但她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后来我和她妈实在是没办法了,就准备送她出国,想着她只要到了国外就能忘了南启升。担心她不配合,我们还骗她说:等你留学回来,就同意你嫁给南启升。我了解自己女儿的性格,只要我们这边退让一步,她肯定也会退让一步,后来她确实也答应了出国的要求,我们当时还舒了口气,以为这事解决了,谁知道两个月后,她竟然跟我们说她怀孕了。你知道晴天霹雳是什么感觉么?”

陆野当然知道晴天霹雳是什么感觉。

他十岁那年,亲眼目睹了母亲的死亡,感受着她的体温一点点变凉,身体逐渐僵硬——这种感觉,就是晴天霹雳——所以他完全能理解白老爷子的心情。

与此同时,他又十分诧异。

如果按照白老爷子所说,南夫人应该是未婚先孕,但据他所知,阿韵是南夫人结婚两年后才生下的孩子。

白老爷子苦笑了一下,神色又黯淡了几分:“那个年代,未婚先孕是一件特别丢人的事,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不知检点,但我白老虎风风光光了一辈子,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眼光,我也不信有人敢骂我闺女。而且她把这个消息告诉我们的时候,刚怀一个多月,说明什么?说明南启升就是故意让她怀孕,故意用这种方式阻拦她出国,我就这么一个宝贝闺女,肯定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人糟蹋,所以我和她妈就逼着她去医院把孩子拿掉,但她舍不得,我就把她锁进了房间里,准备第二天强行带她去医院,谁知道第二天早上我一开门,屋子里没人了,窗户开着,外面还立着一架竹梯。”

老爷子的话戛然而止,但陆野已经猜出来了后续,白小姐和南启升私奔了。

许久后,白老爷子长叹了口气:“十个月后她抱了个孩子回来,是个男孩,那个孩子有先天性心脏病,她和南启升治不起,一进家门她就跪到了我面前,一边哭着一边磕头,求我救救她的孩子,那个时候我的心就跟被刀捅了一样疼啊,这辈子我都没哭过几次,那次是我哭的最惨的一次。后来我带着她和孩子去了医院,请了全国最好的医生,不惜代价的去救那个孩子,但这孩子命短,在医院里待了不到三个星期就没了。孩子死后,婉婉就像是丢了魂一样,不吃不喝不睡,就抱着孩子的小尸体发呆,谁去跟她抢孩子,她就打谁,死活抱着不放。”

陆野目不转睛地盯着白老爷,神色中带着难掩的震惊与错愕,他从来没听南夫人提及过这段往事,犹豫片刻,他还是问了句:“阿韵她知道么?”

白老爷子摇了摇头:“不知道,她就是个小傻蛋,谁舍得告诉她这件事。”

“小傻蛋”听起来是个骂人的词汇,但是白老爷子的语气中却带着难掩的疼爱。

老爷子又叮嘱道:“你也别告诉她。”

陆野:“恩。”就算老爷子不说,他也不会把这些事告诉他的傻姑娘。他愿意一辈子守护着她的天真与傻气。

随后,白老爷子继续说道:“孩子住院治疗的那一段时间,南启升很少在我们面前出现,也算他有自知之明,不来脏我的眼。孩子死后,是他第一次出现在我们面前。婉婉不愿意把孩子给别人,只愿意把孩子给他,那一刻我就知道了,我白老虎终究还是输给了南启升这个混蛋。孩子火化后,婉婉的精神状况就不太正常了,还试图自杀过一次。南启升这辈子对婉婉做过的最有良心的一件事就是在孩子死后一直陪在她身边照顾她,整整一年,婉婉才从丧子的痛苦中走出来,后来她又跟我们提结婚的事,我们还能怎么办?在逼着她自杀一次么?只能答应。”

虽然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但老爷子的语气中依旧带着不甘心:“南启升如愿以偿地把我的宝贝女儿取走了,我还给了他一笔钱,让他去创业,别让我女儿跟着他受苦。他也算是有点本事,真搞出来了点名堂。一年之后,婉婉又怀孕了,这回生了个女儿,就是阿韵。一切看似都在往好的地方发展,但南启升这个混蛋啊,终究不是托付终身的良人。”

老爷子又苦笑了一下:“婉婉一直以为我们不知道她把戒指卖了的事,但其实我们都知道,那个买主还是我安排的呢。那个戒指最多值八十万,我给了她一百五十万。后来我也一直没收走那枚戒指,一直放在那位珠宝商那里,婉婉去买我都没答应,我要就看看南启升有没有心把这枚戒指买回去,结果一直到婉婉病死,南启升也没想着把这枚戒指买回来。”

“这枚戒指是我白家的家传戒指,我奶奶给了我妈,我妈又给了我夫人,也就是阿韵的姥姥。她姥姥应该把这枚戒指给我们的儿媳妇,但是婉婉远嫁,她舍不得,就把这枚戒指给了她。”言及至此,老爷子又叹了口气,“婉婉死后,我们也不想再看到这枚戒指了,于是就委托那位珠宝商卖了,现在戒指流转到谁手里了,我们也不清楚。”

陆野清楚,现在那枚戒指就在阿韵的手中,但他不确定应不应该将这个消息告诉白老爷子,因为当初老爷子卖掉戒指的原因就是不想再看到,以免睹物思人。

正当他犹豫不决之际,老爷子再次开口:“按理说,这些都是家丑,我不应该告诉你,我既然选择告诉你,就是要让你知道,如果你过不了我这关,就别再想娶阿韵的事,更别想耍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那些手段南启升早用过了,我现在根本不吃这套,如果能再来一次,我宁可让女儿死在我身边,也不会让她独自一个人克死在异乡!”

就这样爱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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